[摘要] 为儿童和社区规划、设计和管理不同尺度城市空间的工具。这意味着，空间不仅仅是简单作为游戏场地，而应从定性和定量的角度，提供各种可供儿童使用、享受的城市空间和基础设施。
毫无疑问，21世纪是城市化的世纪。与此同时，人们越来越认识到，城市化进程不但没有使与经济发展相关的个体生态足迹最小化，反而加剧了这种增长。由于不可持续的城市化进程，地球正处于崩塌的边缘。此外，“人口增长是主要问题，计划生育是拯救我们所居住星球的一剂良方”，这一观点的全球语境正在缩小。在城市化的世界背景和老龄化社会的实情之下，呼吁建设儿童友好型的城市很有难度。2018年笔者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撰写了《儿童友好型城市规划手册》(下文简称《手册》)，这篇文章是基于手册中提出的原则、概念和建议发展策略所撰写的。同时，以在中国宁波建设的儿童友好社区为例，阐释了如何在一个真实、立足实际的情境中对《手册》的理论进行验证。
为什么为儿童规划城市很重要?
《手册》的第一章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应该为儿童规划城市，且将儿童置于首位。对主要城市的环境分析表明，城市化并不一定能为儿童带来可持续的城市环境。首先，全球贫民窟居民中，约有3亿是儿童，他们遭受着多重剥夺，生活中没有话语权，甚至被土地、住房和服务等权益排除在外。第二，在对规划层面缺乏投资的情况下，城市扩张大多是碎片化的，集中度有限，缺乏公共空间，城市形态不紧凑。对于儿童来说，这意味着不健康和不安全的环境，步行和玩耍的选择有限，与社会网络、服务和地方经济的连接度也有限。第三，现有的城市地区在能源消耗和CO2排放方面占比较高，从而给环境和城市本身带来压力。为更好地利用城市资源系统，就需要在能源效率及构建可持续的生活方式层面进行创新。由于儿童的行为是由其与城市环境的持续互动所塑造的，因此儿童参与建设可持续城市将成为城市和地球未来的决定因素。
《手册》出版以来，举办了一些引发关注的活动，这些活动有力地印证了为什么儿童有必要成为关于公平、可持续性和适应力等问题所讨论的中心。在过去的两年里，儿童和年轻人展示了其独特的力量，呼吁成年人负起责任，按照气候科学倡导我们的去做。气候变化是首要问题，需要尽一切努力扭转局面。通过系统地关注儿童，城市规划者进行了更清晰地分析并获得了更多佐证，从而向决策者和利益相关方阐明，城市规划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中所发挥的核心作用。儿童是将要逆转老龄化城市的未来一代，因此，他们需要在孩提时期保持健康、感到安全并获得智慧和自信。与儿童一起规划社区是从“诊断”到“共同生产”、是“协作学习”和“实践过程”的一部分。为儿童规划且有儿童参与营造的城市不仅以未来为导向，还涉及到“公平”。COVID-19疫情非常清楚地表明，成年人已经采取的各项举措所带来的后果是由儿童来承担的。虽然老人在疫情中所面临的风险最大，但避难措施对于儿童的连带影响最大，他们失去了受教育、玩耍和体育活动的机会。只有所有人都健康，城市才能具有韧性和可持续性。儿童所面临的现实状况为定制基于公平的规划和投资决策提供了最佳视角。
我们要规划什么?如何为儿童规划城市?
《手册》以城市规划的三大潜在优势为基础，阐述了应如何规划儿童应答型城市。在9个技术章节中，每一章都分别侧重于城市环境的一个组成部分：住房、服务设施、公共空间、交通、用水、食物、废物循环、能源和数据网络：
(1)为儿童和社区规划、设计和管理不同尺度城市空间的工具。这意味着，空间不仅仅是简单作为游戏场地，而应从定性和定量的角度，提供各种可供儿童使用、享受的城市空间和基础设施。因此，距离和安全可达性是关键条件。然而，尽管有着丰富的开放空间，大多数城市却并没有为儿童提供能够玩耍、社交、培养自信、以一种独立且安全的方式探索城市的近身空间。城市中儿童所在的房屋往往被停车场、拥挤的街道及污浊的空气和土壤所包围。
(2)为加强儿童和其他利益相关方参与地方事务的能力而设计规划过程的策略。这意味着从数据收集和分析开始，一直到设计和实施的全过程，都需要根据孩子的年龄，运用不同的技术，倾听儿童并与儿童一起工作。孩子们非常清楚其周边社区面临着怎样的风险。对科学技术手段运用娴熟的青少年甚至还拥有全市乃至全球视野的知识储备。然而，却几乎没有人询问儿童的意见，抑或当儿童发出声音想要参与时我们给予了消极的反馈。这导致了一种象征性的参与过程。
(3)通过数据制定基于依据的、以人为本的决策方法。通过监测评估“如何营造建筑环境”“土地使用”和“空间分布如何影响儿童福祉”的数据指标，将其数据平台纳入政策制定和城市规划体系，城市将获得一定的公信力，并成为儿童应答型城市规划方面知识交流和能力建设的关键角色 。然而，数据往往不是依年龄划分的，大多数专业人士并没有收集或储备关乎儿童的数据和知识。调查询问成年人的意见并收集有关成年人行为的数据使得我们对儿童在特定环境下的行为知之甚少。
9个技术章节都分别强调了5个有利于儿童的领域：健康、安全、公民权、环境可持续发展和繁荣。将城市规划工具划分为3个层次，既可以着眼于短期结果，又可以为长期的增量变化奠定基础。脚踏石研究法还具有激励作用：基于各个城市的能力和资源，他们都可以采取措施以更加趋近于儿童应答型城市的构建。《十项儿童权利与城市规划原则》鼓励每个利益相关方迅速评估有哪些措施可以承担责任并改善儿童的处境，同时尊重城市的能力和资源。
城市将儿童计划纳入主流
在呼吁各城市践行儿童应答型城市规划原则之余，《手册》还附带了一项传播策略，以激发地方参与并在具体的城市环境中加以应用。免费的线上手册及专业媒体的关注催生了各种活动，如交流讨论、工作坊及与地方机构的联合培养等。在《手册》出版的最初18个月里，线上注册下载量超过3500次，向合作伙伴分发的印刷版逾500份。《手册》由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协助翻译，于2019年10月启用。
笔者与学术伙伴、专业团队、地方政府及来自各技术领域的非政府组织的专家一起进行了培训，在17个国家举办了研讨会和工作坊，面对面培养了约1400名专业人员。菲律宾、巴拉圭和南非的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与国家学术合作伙伴共同设立了指导员培养计划，使得70多名城市规划指导员具有推动儿童权利方面的相关资质。随后，这些导师将参与儿童权利和城市规划方面的进一步培训，课程涵盖学术基础和高级专业水平两个级别。我了解到，许多活动的参与者也隶属于涉及城市规划及政策的其他重要机构，这次培训为其提供了一个思考如何将儿童权利与其所在机构相融合的契机。由于该培训还包括一个学校特定情景之下的模拟环节，参与者能够随时练习如何从孩子的角度分析当地情况，并优化设计。有时，这些设计建议已经转化翻译完毕，并准备根据现有资源予以实施。长远来看，该培训也是可以影响地方和国家公共机构的杠杆，从而使任何城市的规划教育课程体系中都能纳入儿童的观点，对目前城市政策、城市发展的总体规划及设计准则做出坚实地评估和改进。
中国宁波的社区示范项目
在宁波市为期一周的国际青年规划师工作坊中， 因为儿童的有效参与，《手册》的各项原则得到了全面执行。宁波工作坊由国际城市和区域规划师学会(ISOCARP)发起。该学会此前协助起草并发放了儿童应答型城市规划《手册》，共同促进繁荣且公平的城市，使儿童生活在健康、安全、包容、绿色、繁荣的社区。工作坊由中国城市规划学会(UPSC)主办，宁波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NBNRP)、宁波市规划设计研究院(NBPI)承办，已于2019年8月26-30日举行1)。
宁波是一个经济繁荣的宜居城市，曾9次获评为“中国最幸福城市”。然而，“幸福感”是否能够转化给童年，这依然是个问题。儿童的日常生活在社区内发生，因此，工作坊旨在对示范社区进行升级，该社区可作为其他类似社区项目的升级样板。明东社区1996年建于一个由4条主干道划分出的矩形区域内。占地17.59hm² ，建筑面积120,000m² 。社区共有56栋住宅楼，住户170家，居民550人。朝晖实验小学位于小区的东北角，是全市最大的农民工子弟小学，也兼具文化中心和继续教育培训学校的功能。此外还有社区公园、一所中学及一个体育中心。附近的购物中心、公园和超市等设施为社区提供了良好的服务。选择明东作为工作坊示范区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社区内中低收入家庭和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较多。尽管社区为儿童提供了基本设施，但仍亟需对其进行详细评估，然后做出改善，从而提高儿童的满意度。此外，该社区已经参与了一项转型计划，可以通过工作坊将孩子们的观点加以补充。这一因素使案例研究具有较强的挑战性及相关性。
来自宁波、中国其他城市和其他国家的6名导师及18名青年规划专业人士参加了此次工作坊。他们和来自当地4所学校的15名6~12岁儿童一起，共同分析并提出了一个明东社区的改造方案。作为研究方法的一部分，儿童积极地参与了工作坊从研究到设想再到拟订设计建议的每一个阶段。他们为阐明当前形势、明确问题和挑战并应对社区状况做出了显著贡献。为了能根据年龄了解儿童的需求和心愿，孩子们大致分为3类(0~6岁，6~12岁和12~18岁)。
工作坊以“儿童之家”的主题为基础，探讨了有关可持续城市发展和儿童权利的3个问题：
(1)最年轻的一代如何感知并生活在这座城市?
通过问卷调查和诸如短途散步等各种非正式活动，孩子们讲解了自己与场地的关系，展示了日常游戏的空间，并对在使用这些空间时是否遇到了问题等予以明确。他们还在地图上标出了每天在社区中最常走的路线。这一人类学实践也暴露了尽管开放空间可用，但缺乏连接途径的问题和担忧。例如，社区街道全部被用作停车场、老年人能够很好地使用公园的特定区域，但该区域的设计对儿童没有吸引力，也没有促进代际互动。儿童还指出，由于课外补习、兴趣班或额外的家庭作业使得他们几乎没有时间在外面玩耍。
(2)对明东这个儿童友好社区有何展望?
在为明东构想儿童友好空间时，我们有意强调了游戏对认知发展、心理健康和身体技能等方面的益处。当儿童在游乐场玩耍时注重组织“小组讨论”。在为当地儿童实现梦想和愿望时，为其设想一个有亲切感、安全、有创意的社区空间，这对于规划者也是一个重温自身童年的契机。我们了解到儿童从很小就有繁忙的日程安排，所以显然，游戏空间应该与散点状的公共空间网络整合在一起，让儿童在外出时使用，或者从居住地便捷可达。
(3)如何采取行动?
为使儿童能够更经常在户外玩耍，为其安全玩耍创造条件就十分必要。目前，由于父母认为其所在的社区不够安全，所以只能长时间地照看孩子。因此，社区应该重新组织内部的交通流线，营造“少车区”或“无车区”。这个安全路线或“丝带”系统可以连接所有重要的儿童设施及场所。丝带系统需要遵循的高品质设计要求有：(i)以不间断的路线为目标，这使得安全的交通路口及优先考虑处于危险交通状况中的儿童成为可能; (ii) 促进随心所欲的玩耍，玩耍不应只局限于指定的区域，而应可以沿着路线进行;(iii)为儿童加强可识别性，这意味着需要明确标记丝带系统，如铺设彩色路面等力。
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城市历史的国家，是发展文化、经济及福利设施的中枢核心。尽管中国的城市规划实践仍展现出快速规划、大规模规划的独特能力，但大多数当代城市发展规划都只关注基础设施，忽略了以人为尺度。如：功能单一的高层居住区、以汽车为导向的交通基础设施、大型建筑街区及步行性不佳的宽阔街道。在空气污染、社交隔离和物理边界普遍存在的新的城市环境中，我们为儿童预设了一种非健康的情景。毫无疑问，他们将遭受到心肺疾病、肥胖和糖尿病、压力和精神疾病的更多困扰。此外，对死亡患者的研究表明，如果没有良好的健康状况，像COVID-19这样的病毒将具有致命的影响。
纵观进行中的中国城市化图景，特别是雄心勃勃的“一带一路”倡议，这是一个反思先前城市规划的缺陷并以更加人性化的方式塑造我们城市的新机遇。赞美儿童、关注民生健康、世世代代共享爱与关怀，这正是寻求新的途径以发展更可持续的城市化模式的动力。位于宁波的试点项目可以引领其他城市采取儿童应答式的城市规划实践，并建立一个繁荣且公平的城市网络，让儿童生活在健康、安全、包容、绿色和繁荣的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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